精细革制的皮靴踩在腐朽的木板上,发出了一阵不协调的嘎吱声,即使是在嘈杂混乱的环境中也显得尤为刺耳。
“这是这一路上的第五座桥了……”
皮靴主人的小胡子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让那成熟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扭曲感。
他很讨厌桥。
架在湍急河流之上的桥,架在险峻山谷之间的桥,架在腥臭泥沟之上的桥。
在桥上的人,看似是有着两个方向可供选择,但腐朽的桥板却总是让人不能安心,随时都可能断裂倾覆,把桥上之人摔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就如同他的祖国此刻所面临的形势一般。
精灵之国度,卡在正教与伏都教之间的尴尬位置,无论偏向哪一方,都可能招致险境。
“这不是亲王殿下嘛?怎么又来这里闲逛,还是别这么游手好闲~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先经营好夫妻生活吧~”
四周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喧嚣声,皮靴主人眉头间的沟壑更深了。
人们管他叫亲王,管他叫殿下,管他叫公子,管他叫先生,叫得一个比一个好听,但他是知道的,他能很清楚地听出来,人们藏在这些尊称后的真实想法————
小白脸。
关于他成为亲王之事,坊间有着无数传言,但总结起来也无非两种,最主流的传言,就是他凭接着自己的相貌俘获了女王的芳心,被一路后门强行捧到了这个位置。
但就算他名列亲王,手中也没摸到半点实权,别说是那些趾高气昂的大臣们,连这些民众也没多少尊重的意思,又因为他时常穿着标志性的皮靴来到市民区,又被民众们私下里称作是“皮靴亲王”。
精灵们依树而居,所谓首都,也不过是一片茂密的林区,虽然靠着工匠们的精巧手艺,把这些大树改造成了类似楼房的居所,但和人类和兽人的城市相比还是落后太多了。
这里是精灵的王都区————“栖木”,已经是整个精灵国度中最繁华的市民区了,放眼看去,天色阴暗,愁云密布,发出隆隆的雷声,似乎是暴风雨将至的预兆,这样的天色下,四处依然可以看到捧着精灵酒大喝特喝的男性,以及穿着暴露的树叶轻衫招揽客人的女性。
看似和人类的城市无二,但真正去过人类城市的人,都会对精灵的王都感受到一股深刻地落后感:地面和道路只有泥土和木板,和人类的石板地面简直没法相比,更惨不忍睹的是排污方面,相比于人类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精灵这种居于林中群居方式只能从地上挖出露天的水沟排出污水,除了王族们居住的那一小片区域外,几乎所有市民区都弥漫着排泄物的臭味,这些水沟还时常发生淤堵,皮靴亲王已经不止一次地被漫出的人造排泄物堵住去路,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里才建起一座座的无河桥。
皮靴亲王不止一次地向主管城建和财政的大臣们建议过,希望能学着人类和兽人的方式建立城市,但每一次每一次,都被这些和桥上的木板一样腐朽的老顽固们拒绝,他们只会说,建立城市的行为需要砍伐树木,这是在和森林为敌,这些臭气熏天的人体排泄物都是森林的养分,精灵的传统生活方式才是最和谐的先进的……
当然,皮靴亲王也明白,这些言辞无非都是些大臣们的官方辞藻,说白了,这些老朽的大臣无非是嫌大兴土木的建设太花功夫、牵涉过多,另一方面,也是这些大臣打心眼里没把皮靴
亲王这个小白脸当回事。
他不愿承认,但也早已明白,现在的精灵国度早已被人类和兽人们甩开,更可怕的是,掌握实权的精灵统治者们不明白,或者明白但根本不在意。
皮靴亲王来到一颗大树下,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巨大的树干,顿时,盘错的树根一阵扭动,张开了一个两人大小的地洞来。
这是精灵的国教——白火教的魔法,虽不像伏都教和正教一样精研军用魔法,但是却在工程、农业、林业乃至畜牧业上颇有妙用,也正因如此,善用白火教魔法的人才一直都备受青睐,每年都会人类和兽人的富商贵族把孩子送来留学,这也几乎是一向排外的精灵国度仅有的赚取外汇的方式。
树干之中,别有洞天,一道楼梯旋转而上,连接着树干外的许多树屋,整个建筑的设计乍一看奇妙而精巧,可仔细一看,就有些和树外一样惨不忍睹了。
一楼中心有一团跳跃着的白火稍稍照明,二楼的平台上躺着鼾声如雷的醉汉,三楼的楼梯焦黑而略显损坏,似乎是居民用火不当造成的——依靠着操作树木生长所构建的建筑,很难修复被火烧焦死的部分——至于四楼,大概是因为楼层太高了,居民嫌把粪桶提下楼去倒太费功夫,不可描述的固液混合物从房门门缝里流出,从楼梯上滴落后淋在二楼的醉汉身上。
皮靴亲王捏着鼻子,掂着脚,勉强在心爱的皮靴不受太大玷污的情况下爬上了顶楼——和前几楼一样,这里邋遢而破旧,不过还算干净——房门没有顾忌一样的大开着,皮靴亲王也就没有顾忌地大大方方地闯了进去。
屋里的采光很差,加上天色已晚,屋内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书房的房门缝中漏出一丝亮光来,皮靴亲王大声招呼了几声,却也听不到回应,只能摸着黑朝书房走去,一路上磕磕绊绊,脚下还一度碰到重物险些跌倒,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撞进了书房之中。
如他所料,书房之中,正有一个白净清秀的大男孩在案前挑灯埋头,仔细地研读着面前装订奇特的书籍。
“喂,你这看的什么书啊,哥哥来了都不招待两声?”
皮靴亲王从散乱的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来,稍稍翻了两页,又随手撂了回去。
他曾周游过人类和兽人的诸国,学习过正教和伏都教的教会文字,可这些书卷他却一字不识。
虽然一字不识,但皮靴亲王很清楚这本书的来历。
“又是祸太的书啊……现在看的这本讲的什么?有什么关于祸太的新信息吗?”
长年以来,精灵一直是正教和伏都教互相争夺的摇摆势力,相比于正教堂而皇之地“赠送”到这里的第三与第四福音,伏都教现在安插的两名祸太一直躲在精灵国度的暗处,没有任何信息可寻。
男孩终于抬起头来,他的双眼中泛着莹莹清光,宛如灯中的白火。
皮靴亲王明白,这是智慧的光辉。
“讲的是……祸太他们的世界的历史,他们古代的语法有些艰涩,所以读起来很慢……至于关于祸太的信息——”
男孩顿了一顿,用手指沾着灯油在桌面上绘出几个怪异的文字。
“——你还记得……那个在我们面前被同僚所杀的祸太吗?”
皮靴亲王的脸色微变,那是数年之前伏都教部署在精灵国度的祸太,那个祸太的强大,直到现在都让皮靴亲王心有余悸。
手持着天下第一的魔剑,单体战斗力凌驾于所有精灵之上的祸太,最后竟被同为祸太的同僚所杀的可悲之人——无行的祸太
“无行的祸太……无行……大概是取自这几个字的典故。”
灯油绘出的字,在火光映照下,显得颇为耀眼。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说的是剑士实力高强,无行的祸太,他的实力也确实不负这个名号,只是……”
男孩把话停到一半,直视着书案对面的客人,对于他的意思,皮靴亲王也自然心知肚明。
是啊……实力这么强大的家伙,结果在祸太之中,居然还有能把他杀掉的人,还真是天外有天啊。
“不,这件事远不止‘伏都教内有比无行更强的祸太’这么简单,而是‘无行的祸太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是伏都教可以随意舍弃的——我本来以为,正教把第四福音部署到我们国家的行为是不是太过激进了,有什么图谋,现在看来,除了福音,只怕是没有可以制衡祸太的手段了……”
男孩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只剩下蚊子一样的嗡嗡声,两眼不停地打转已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谈话谈到一半,就被对方无视,几乎所有正常贵族都难以忍受这种对待,不过皮靴亲王却不在这所谓的“正常贵族”之列,看着书案对面沉思不语的男孩,皮靴亲王只觉得欣慰,连这
段时间以来忧国忧民的愁思也缓解了一些。
在这偌大的精灵国度之中,能认清精灵的落后,并且正视人类与兽人的实力,努力为精灵国度思考求生之道的贵族,除了皮靴亲王,就只有面前这个孩子了。
“无地藩侯”——男孩汉萨。
在王都的这些顽固派看来,这个小鬼和皮靴亲王一样,都是些手无实权,却危言耸听的无知小辈而已,但在宫廷之外、王都之外,汉萨的名号早已传遍了整个精灵国度。
有人叫他天才,有人叫他小贤者,也有人叫他神算子,但无论叫法如何,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在心中产生一种想法:
这个叫做汉萨的男孩,位于世间一切生灵中的智慧之巅。
这绝非是皮靴亲王毫无根据的吹嘘,这是毫无疑问的,绝对真实,不容置疑的结论。
德安茵盖勒斯,皮靴亲王曾带着汉萨去拜访过这位第二福音的持有者,这位通晓一切预言的智者没有回答他们如何改变精灵国度的问题,甚至都不愿意见他们一眼,不过依然隔着帘幕给了他们答复。
“预言中说了,就在今天,一对精灵的兄弟会来拜访我,那个哥哥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而那个弟弟——”
将来会成为仅次于我盖勒斯的,世界第二智慧的生灵。
……
第二智慧的生灵……虽然当年这说法没有什么问题,但在第二福音已经失效的现在,汉萨毫无疑问,已经是这世上最为智慧的生物了。
但是,就连世上最为智慧的生物,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啊。
皮靴亲王扬着嘴角敲了敲汉萨的脑袋:
“你说‘除了福音,没有能制衡祸太的手段’,这你可说错了——刚刚从玻璃堡传来了一个有趣的信息。”
“?”
玻璃堡是学院派的领地,以第四福音为首的正教势力也位于那里,常常可以从那里得到人类和正教的第一手消息。
“伏都教在人类国度里一次性失去了两名祸太……无声的祸太——空谷,已经被一名骑士所杀,而另一名祸太——无白的祸太,据传她已经叛离了伏都教,正携带着一名人类逃窜。”
……
汉萨的瞳孔一阵收缩,把珍贵的书籍随手撇到了一旁。
“这个空谷……我记得无行的祸太提到过他,虽然比不上无行,但能力怪异,实力也在所有精灵之上,被区区一名骑士打败——那个骑士,是名半兽人?无白的祸太带着一个人类就敢叛离伏都教……那这个人类在正教中的分量恐怕不低……是大枢机卿? ”
“不,那个骑士是血脉纯正的人类,盖勒斯家的后辈。顺带一提,无白的祸太挟走的那名人类,叫哈达维,在杀死第二福音的一战中和盖勒斯纠缠了好一阵的普通人人。”
世上最智慧的生灵就在自己面前,却接连回答错误,皮靴亲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男孩顿时神态大变:他的眼睛瞪得如此之大,两排牙齿噶哒哒哒地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响声,吐露出一阵不连续的话语来。
“不是半兽人……杀死祸太……不可能……哈达维……普通人……挟持?叛教?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男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神经质地狂躁了起来。
“说不通……说不通……这不对……里面还有一步棋……是福音?……不,祸太?那个哈达维也是祸太?……也不对……就连……挟持……也不对……哥,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信息吗?”
男孩抬起脸来,他的五官拧皱而扭曲,一个难题解不出,竟让他仿佛苍老了几岁一样。
“……别的信息……据说,只是据说啊,那个哈达维……是杀死盖勒斯的真凶,身怀第二福音,无白的祸太怀上了他的血脉,想通过这种方式夺取第二福音,据说这个事情没有通知伏都教,被认定是叛教,也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正教已经派了大量的战斗用教士来到了这里,想要追杀他们……”
看到汉萨依然是一副神经质的脸,皮靴亲王又赶忙补上了一句:
嘛啊,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至于是否属实,我们还是明天去玻璃堡直接找第四福音确认一下吧。
这句话并没有传到男孩的耳中,汉萨依然瞪大着双眼,用沾着灯油的手指在书桌上再次描画了起来。
“还是……有点别扭……现在的第二福音,还足以让一个祸太做出叛教的行为吗?以前的情况姑且不论,但现在……盖勒斯已经被杀了,证明了第二福音并不是完美的,为了一个不完美的福音同时和正教伏都教结敌,这就有点……更何况,还要挟持着一个人类做累赘……挟持……挟持?”
沾着灯油的手指猛然一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醒目的痕迹,男孩在这一瞬间,变化得神采奕奕。
“我……想明白了……”
“不是祸太挟持了那个人类……”
“而是那个人类挟持了祸太!”
伴随着这句话语声,隆隆的雷声从窗外传来,震得房间中的灯火一阵晃动。
皮靴亲王回头看向窗外,天色比来时更加阴沉,暴风雨已经近在眼前了。
虽然他不知道面前的男孩想明白了什么,但他却也没有发问的意思:汉萨的智慧,远胜于他,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汉萨都不需要他提出的建议。
因此,他不需要知道“汉萨想明白了什么”,他只需要知道“汉萨想明白了”就足够了。
神采奕奕的男孩撑住桌子骤然起身,用着欢欣的声音大声说道:
“这个叫哈达维的人类,好聪明啊!”
男孩如此开朗的声音,皮靴亲王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了,尽管他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也顺着男孩的话语接下去。
“聪明?我还真没听你夸别人聪明过——有多聪明啊,和你比怎么样?”
“嘛啊,非常聪明啊,如果把我作为满分标准的话,这个哈达维大概能得99分吧,不算我自己的话,他是我见过的第二聪明的人了。”
嚯嚯,这可真是评价不低啊~
皮靴亲王暗自咋了咋舌,不过再一想,弟弟说的是“除自己外第二聪明的人”,那第一人呢?莫非是要奉承两句说是和他一样聪明的哥哥我吗?
想到这里,皮靴亲王的两条眉毛立刻啪叽啪叽地跳了两跳。
“顺带一提,除我外最聪明的人要数玻璃堡的第四福音,他就厉害了,和我相差无几,按同样的标准给他打分的话——大概是915左右吧。”
……合着满分是一千啊, 不,这么一来我的智商也还不足你十分之一啊艹!虽然早就知道但从你嘴里听出来还是好伤兄长我的心啊喂!
“……那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按百分制来算这货的计策不还不到10分吗?虽说我的话,连这不到10分的计策都想不明白就是了……”
男孩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他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装订奇特的书来,书上的文字虽然陌生不明,但封面上的绘画倒是十分生动。
“这本也是祸太的书,讲的是一个叫鲁滨逊的人流落到一个无人的孤岛之上的故事。”
“住这个岛上的,只有一些不懂人言的动物,主人公在这里接触到了无数的文明世界无法想象的体验,但是最让他欣喜的,却只是一只鸟(鹦鹉波尔)叫他名字的时候。”
不过是叫了下名字,说了两句话而已,这对勤劳机智的鲁滨逊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把鲁滨逊的智慧算作100分,那区区一只只会学人说话的鸟,恐怕连5分都得不到吧,但鲁滨逊却为这不值一提的事兴奋不已。
“我的心境就和这位鲁滨逊是一样的吧……在这迂腐的精灵国度之中,就宛如在荒岛之上一样,周遭净是不通人言的顽石牲畜,而现在嘛——我的玩……我的波尔也就要到了。”
“我可去你的吧,他是鸟儿……那你哥我是顽石还是牲畜啊?”
常听人说,很多高智商人士,情商反而未必够用,现在听来还真没错,自己的弟弟属实就是这么的弟弟。
又是一声惊雷,这次的巨响比之前都要大,男孩的笑容也随之一僵。
不只是笑容,连他扭头的动作都僵直了起来。
“……你刚才说,正教把很多战斗用的教士派来和第四福音汇合了?”
“是啊,传言里说是为了追杀那个祸太和人类……”
“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是为了追杀……”
“不,不是这种理由,”此时此刻,男孩方才的神采奕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瞳孔再一次的收缩,“我的意思是,第四福音为什么没看出来?”
又一次的,男孩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语句,早已习惯此情此景的皮靴亲王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为男孩留出思考的空间。
“这种把戏,以第四福音的智慧应该也看得出破绽来,倒也不是说……要让正教对这件事视若无物,只是……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先不论正教究竟是不是被这把戏所蒙骗,就算这祸太真的身怀第二福音,现在也不该如此的大动干戈。
最初的时候,碍于缺乏信息,正教会误以为这次的事件是伏都教派出祸太谋取第二福音,一时紧张,动用手段追杀二人倒也并不为过。
但是随着他们逐渐收集到从兽人和精灵国度传来的信息,再加上发现无声的祸太的尸体,他们也会逐渐明白过来,这名祸太也背叛了伏都教。
“桥。”
“?”
现在,这名叛逃的祸太,就好比处在一座桥上,桥的一端是正教,另一端是伏都教:两端都是不见五指的黑暗,因为不知道黑暗中有着什么,只要没有变故,这名祸太就会僵持在桥之中央,不会倒向任何一方。
如果,正教,或者祸太教,他们有一方要得到这一组祸太+福音,他们就必须从黑暗中伸出手来,把他们抓回去。
但设想一下,假如是你在这样一座桥上,突然从一端地黑暗中伸出一支长长的手臂朝你抓来,你会怎么做?
束手就擒?恐怕不会吧,只怕都会立刻向另一端逃去吧。
男孩很清楚,男孩还清楚正教伏都教也清楚。
伏都教一直都没有对这叛徒采取明面上的行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只是……为何正教会……
这也太反常了,众所周知,正教一共只有四名福音,第一、第二福音固守国内,第三、第四福音部署在精灵国度,这在以前还算可以理解,但现在……通晓未来的第二福音已然不在,人类国度之内只剩一名福音,在这种情况下,正教还把国内的诸多教士推向精灵国度,这也太……
“大概——所谓的追捕祸太只是幌子,正教另有目的,但到底是……哥,您女儿——二王女她……不,应该也不是……”
汉萨一瞬间想到了王位继承,现在有望继承精灵女王王位的有两名王女,但再一想来,精灵的寿命极长,王位继承之事一时半会还提不到日程上来。
见到男孩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皮靴亲王赶忙打起圆场来:
“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知道了正教会有动作,留个心眼就好——已经不错啦,只怕整个精灵国度中,咱俩是唯一想到了这一层的——滴噫!”
话刚到一半,又是一声惊雷,震得皮靴亲王声音都尖细了起来。
“呜哇,这天气是不是太恶劣了……”皮靴亲王讪讪地摸着脑袋掩饰尴尬,“光打雷不下雨,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到几次雷了,阴云漫天,暴风雨马上就要来……嗯?”
他突然意识到男孩正用一副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怎么了?”
汉萨没有回答,他缓缓地指向皮靴亲王的胸前,示意他看看自己的身体。
“?……!”
在皮靴亲王低头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湿寒,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再定眼一看,自己浑身都已湿透了。
“唉……哎哎哎!?抱歉,我……我是什么时候淋湿成……”
“我第一眼看到你你就这幅落汤鸡的样子了……而且——”
仿佛来自遥远的彼方一般,一阵模糊地、逐渐清晰地、连续不断地声音传入了皮靴亲王的耳朵:
淅淅沥沥。
“暴风雨……在你进屋之前,就已经来了。”
!!?
皮靴亲王腾的起身,深深地呼吸了几番,试图冷静下来。
“这、这是幻术!……我刚刚中了幻术……可、可是……我身怀女王赐予的王血,本该免疫幻术的才对,除、除非,施术者只可能是一个人……”
第四福音。
皮靴亲王吓出一身冷汗,咚咚咚连退了几步靠在墙根处,环视四周检查房间,这次,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从房间门口,一直延续到自己的脚下,地板上正充斥着,猩红色的脚印。
再低头看去,自己心爱的皮靴上,还有着一片未曾凝固的血污。
“外面是怎么回事?”
听到男孩的提醒,皮靴亲王看向窗外:
人。密密麻麻的人。穿着警卫般的黑卫衣,肃穆地围在树的周围。
男孩看着地上的血脚印,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推开房门,把白火之灯举出了书房。
男孩汉萨,世上最智慧的生物,本以为这个行为能让自己看到答案,却没想到,映衬在白火之下的,却是更大的谜团。
在客厅的正中央,正瘫倒着一具尸体,这尸体的面容,男孩再熟悉不过。
“星期五(鲁滨逊唯一一个人类同伴)……” ‘
’
第四福音的尸体正静静地仰望着天花板,他的脖子上有一小段方整的猩红色矩形伤痕,恰到好处地剜掉了他的喉结
“是勒掉的。”
“什么?”
这可能是男孩汉萨人生中唯一一次向兄长讨教问题,可皮靴亲王却完全没有感动的功夫。
“他的喉结,是被钢丝勒掉的……能如此精妙地使用钢丝对付福音的杀手……我可能知道是谁了……快点,汉萨,我们去——”
“你们那也去不了了!”
屋子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黑压压的警卫们涌入了屋中。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无地藩侯’意欲谋害第四福音,现在看来,我们晚了一步,只有将两位绳之以法,来祭奠受害者了,真是遗憾啊……”
这些话语完全没能传入皮靴亲王的耳中,因为现在他的耳边,正一遍遍地大声回响着汉萨刚才说过的那一句话:
“暴风雨……在你进屋之前,就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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